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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里·巴里什和基普·索恩相拥庆祝 |
| 巴里·巴里什 |
201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授予了LIGO团队三位重要功臣。来自麻省理工学院的雷纳·韦斯获得其中一半奖金，另一半由同来自加州理工大学的基普·索恩和巴里·巴里什分享。诺奖委员会在宣布获奖名单时称这是一项“震惊世界”的发现。各国科学家近50年的探索，巴里什加入LIGO团队长达22年的工作，直到2015年9月直接探测到引力波，终于证实爱因斯坦100年前的预言。而接下来可以期待的，是科学探索无尽的未来。
尽管热衷文学的巴里什非常喜欢讲故事，但他承认，“LIGO发现引力波的几十年是一个非常难讲的故事”。一个月后，广州日报记者连线采访了巴里·巴里什。他说，这是产生重大科学发现“最好的时代”。
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杨逸男
图/来源于网络
美国加州的帕萨迪纳市，81岁的巴里·巴里什把闹钟定在了10月3日凌晨2时40分。
前一天晚上，他和妻子吃了顿不错的晚餐后早早就躺下，还特意把电话搬到卧室。
闹钟响起的时候，他的脑袋有些迷糊，但电话没有动静。离诺贝尔奖官方公布物理学奖获奖名单还有5分钟。巴里什折腾着打开电脑。
正在这时，仅有数十人知道号码的手机响铃了。巴里什有些疑惑，但等待接通的嗡嗡声，比他两年前第一次听见引力波传达出的信号，要肯定得多——电话里传来了祝贺。
10月31日，加州理工大学为索恩和巴里什获奖庆功。LIGO主题的冰雕和以两人形象做成的巧克力十分惹眼。两人相拥庆贺。
青年梦想：
成为伟大作家
巴里什性格温和，为人谦逊，在上大学之前“并没有成为物理学家的抱负”。
1931年，巴里什出生于美国内布拉斯加州的奥马哈市。他是个典型的好孩子。小学时期，除了数学很好，得过一些奖项，还看不出来他身上有做科学研究的潜质。
高中时期的巴里什很安静，喜欢文学和戏剧，也爱打网球，“以为自己会写出伟大的小说或者成为专业网球手。”因加州理工大学秋季不招收新生，想尽快入学的巴里什就去了伯克利大学。巴里什一开始在伯克利学的是工程学。他很快爱上了大学生活，以及一个年轻的女同学。
然而，巴里什发现自己并不喜欢测量和工程制图课程。一年级的公共选修课里还有化学和物理课，他的化学成绩也是时好时坏。“我只好选物理学。这是我所属的地方。”一学期后，巴里什转学物理系，并最终于1962年取得该校高能物理实验博士学位。一年后，他如愿成为加州理工大学的研究员。
从此，巴里什的生活区域几乎没有离开过加州那块活动范围。
他仍然希望写出伟大的作品，但是“太忙了”。这和他后来参与的那些科学项目密切相关。
1993年的圣诞节，当加州理工大学物理系主任找巴里什接手LIGO项目的时候，他刚从一个耗资百亿美元的大项目上“闲”下来。
巴里什的加入带来了彻底的变化。他重组了LIGO管理层，扩大了团队和管理层授权……“即使还没有做出重大发现，但我们没有超支，达到了阶段目标。他们（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从来没有对我们失去信心。”
发现引力波：
不敢兴奋，我很担心
在LIGO的发展历程中,巴里什上任后浓墨重彩的一笔是从美国国会获得两倍于原计划的预算。
成功获得经费支持后，1994年，实验基地破土动工。探索了二十多年的项目团队终于走上实施日程。
1999年，LIGO基地完成建设。2005年，巴里什出任国际直线对撞机项目负责人，不再主管LIGO。离任前，他完成了关键的升级研发计划——降噪、抗干扰、探测能力更高的aLIGO。
现在令巴里什最难忘的，“是在那里一起工作的科学家，安静地运行、监测机器。”
在停止运行、升级许多新技术以后，aLIGO于2015年9月13日进入锁定状态，以便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收集来自宇宙的庞大数据。9月14日凌晨4时50分，利文斯顿天文台突然监测到异常信号，算法流水线通过自动分析数据，触动了警报器。早上七时左右，巴里什在加州的家中用餐时得知此消息。“我的第一反应是担心”，他语气中没有激动。
在LIGO观测前，曾有一个3人的秘密小组成立，专门“搞破坏”：他们有可能会在LIGO的观测数据中人为地注入信号。
巴里什越来越担心，“我比较保守吧，我在想又是一次自欺欺人吗？”
巴里什提出了两个问题。“一是可能有人加入了假信号，以恶意的方式来欺骗我们。”这花了LIGO团队大约一个月去确认。
“第二，aLIGO是全新的升级版本，我不确定是否存在新的愚弄我们的东西。”LIGO团队又花了一个月左右排除其他可能。
2015年12月，LIGO团队科学家收到秘密邮件：LIGO探测器记录到一个异常信号，该信号与两个质量是太阳30倍的黑洞合并现象一致。
巴里什觉得，“我们很幸运”。他解释道，几十亿年前运行的两颗恒星，在相继死亡后形成黑洞，互相绕行几十亿年后，碰撞、合并为大黑洞，在绕行的最后几圈里，也就是30亿年前，释放出强大的引力波。引力波跨越14亿光年，来到地球。
获奖之后：
我不觉得我不配
2016年2月11日，LIGO团队正式对外发布消息：直接探测到引力波。这距离爱因斯坦发表论文预测引力波刚好100周年。
巴里什用一种稍显浪漫的方式解释探测到引力波的意义，“人类听到了爱因斯坦未完成的交响乐曲的第一个节奏”。
在此之前，巴里什曾有一次最接近诺奖的机会。上世纪60年代，年轻的巴里什拒绝了与理查德·泰勒合作的机会。该项目的参与者获得1990年诺贝尔物理学奖。泰勒偶尔以此向巴里什开玩笑。但这次，巴里什获得诺奖，“我不觉得我不配”。他的儿子肯尼斯·巴里什现在是加州大学河滨分校的物理和天文系主任，巴里什笑说，“希望不会给他带来压力”。
收到出席12月10日诺奖典礼的通知后，没有穿礼服习惯的他还得花点时间准备。接下来，他还要用心准备“获奖感言”。
对话：我们处在科学发现最好的时代
广州日报：诺贝尔单项奖金提高到900万克朗（注：约合人民币740万元，巴里什将分到约人民币177.4万元），您打算如何使用这笔奖金？
巴里什：我有三个孙辈，还在读中学。我的首要打算是用这笔钱送他们上大学。
广州日报：能否以文学的方式讲述发现引力波的故事？
巴里什：用浪漫的方式来说，这是一种兴奋的设想。实验很复杂，就像文学一样需要很多的创造力。我们做的是持续的探索冒险，就像没有人去过的新大陆。
LIGO是一个很难讲的故事。真实故事和科幻故事不一样，后者可以通过想象力来解决难题。但现实遇到的问题要复杂难解得多。
广州日报：LIGO是不是最难的一个项目？
巴里什：LIGO 不是最难，而是最成功的一个。在LIGO之前，我参与的高速粒子加速器比这难得多。刚加入LIGO的时候，工程基本处于瘫痪状态，情况很糟糕。我带进来一些不错的科学家，促进了他们合作。我们确定了新方向。（工作中）数据处理、设备运行，强调纪律和独立统一，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开心，但我们创造了一个公共讨论的环境，各抒己见。
广州日报：您和基普·索恩、雷纳·韦斯相处如何，三人经常见面吗？
巴里什：基普和我是加州理工的同事。我几年前见过韦斯，他很擅长解决问题，知识面非常非常广，能用简单的想法解决困难的问题。在LIGO的时间，我们关系都很和谐，互相认识各自的家庭。LIGO项目的几十年里，我们隔几个月就会见一次。不过科学家不像大家想象那样，聚在一起还是以谈论工程为主。最近接受的讲座邀请、采访等很多，我们去了西班牙、意大利，接下来还会一起去中国。
广州日报：您几十年来投入科研生活，科研之外您会做些什么？
巴里什：我喜欢文学，尤其是意大利和日本文学。小说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是激发想象力的东西。我喜欢讲故事，十几岁时我想成为大作家。我旅行过很多国家，会看这些国家主要作家的作品，学习他们的文化史去了解文学。
广州日报：探测到引力波后，您认为物理学研究下一步大的进展会是什么？
巴里什：引力波可以探索宇宙起源，因为大爆炸留下的引力波仍然在太空中，不会消失。
此外，国际对撞机项目，可以进一步探索大统一的完美理论。
现在是研究物理、研究科学最好的时代。因为我们有最好的科技，有政府支持和国际合作力量。近几十年来这项技术发展得如此之快，新的科学机会令人难以置信。新技术的发展使我们有很多能力提出困难的科学问题。